多年以後

小學的時候,有一個女同學,她是全班的最後一名,她家跟我家住很近,上下學在同一條路,她總是帶著被藤條抽打的傷痕到學校,常常逃學、遲到,不寫作業、說謊、也從來無法連絡他的媽媽。她的媽媽是所謂的酒家女,每天喝得醉醺醺回家就打她。同學們都不跟她來往,只有我每天放學的時候,會講我自己編出的天馬行空的故事給她聽.....。

當然,我還是會有同儕壓力的小孩,其實很多時候,我也並不希望跟她太接近,因為我們上下學在同一條路上,老師有時還要叫我幫她帶什麼東西回家,我覺得很倒楣。但是爸爸都叫我好好跟她做朋友,而且,其實我還蠻同情他的,小學5、6年級的老師,是個受日本教育,沒有人情味的客家人,他也知道這個學生沒有辦法達到所謂的「成績」,甚至家庭因素而無法好好上學,卻還是加諸在她身上更多的傷痕。有時看到老師打她,我都無法像一些同學在一旁暗自偷笑,心裡有很多很多的不忍心,但這種感覺也不敢說。

有時小孩子吵吵架,她老是故意從我後面用跑的抄到我前方挑釁,讓我覺得她真討厭!其實那是小學生在乎的心理行為,她才這麼做,希望我能發現他的存在,無論她是不是令人討厭的!

後來,也似乎,在這麼多同學中,只有我願意理她。即便其實,我的好朋友還有很多,並不是那麼在乎她。

上了國中後,她也沒到國中報到,然後我就沒見過她了。

最後一次見到她,我記得是我高中一年級回家度假時,她來我家拜訪我。

她說她生小孩了。當了未婚媽媽,小孩就交給社福機構讓別人領養。

她說她很恨自己的媽媽,讓她只能靠出買肉體維生。所以跟一個對她好的男人在一起,而有了小孩.....。

她說謝謝我那時願意跟她做朋友。

後來我再也沒看過她了.....。

其實慢慢的成長到這個年紀之後,我反而常常想起她,不知她後來過得好不好?

想起來我小時候遇到的老師,他總是對著我們這些小學生說,以後你們會感謝我現在這麼嚴格打你們,你們以後把數學學好就會有前途。

我媽到現在都覺得這老師是個好老師,我那時的成績還算不錯,又是田徑選手,感覺是個挺風光的小孩。

可是這些大人不知道,小孩打完並不會變得幸福,多年之後,打在身上的傷好了,心中的傷卻永遠無法磨滅掉。

其實不論這個同學再怎麼想逃離,也無法因為有那樣的家而改變以後的命運。一個小孩孤立無援的時候,如果就只是陪在這個人身邊,對她來說,可以少流一滴眼淚,可以多笑一分鐘,在多年以後,她還是會記得。

小時候不經意地做過一些事情,現在想想,我還真的挺帥的(笑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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